孩子下葬有什么讲究?唐朝时期,儿童的安葬习俗,会受到哪些方面的影响?

时间:2024-07-25 10:17:30

唐朝时期,儿童的安葬习俗,会受到哪些方面的影响?首先,在回答这个问题前,我们需要知道,唐人普遍相信灵魂,希望通过茔葬使亡者灵魂得到安厝、生者感情得到寄托,因此对夭折儿童的安葬十分关心。唐代儿童夭折后或葬于祖茔,或葬于他处,以葬于祖茔为多,在安葬方式上既有传统土葬,也有塔葬,以传统土葬为主。

坟上起塔的方式

隋唐时期佛教盛行,僧尼与信徒在传统土葬与佛教全身舍利思想影响下,流行死后坟上起塔的安葬方式。坟上起塔是佛教塔葬与中土墓葬相结合的丧葬方式。塔葬是佛教的重要葬俗,佛教传入中国后,塔葬也开始流传,但南北朝时期塔葬在佛教信徒中所占比例不高,多数佛教信徒仍然采取中国传统墓葬习俗。

印度佛教塔葬为先火葬后起塔,这与传统儒家入土为安思想矛盾,因此既能入土为安又能立塔的墓上立塔成为众多佛教信徒的选择。南北朝时期墓上建塔并不流行,在隋唐时期才流行起来。与成人一样,儿童安葬方式中也出现了坟上起塔。

坟上起塔的典型代表为隋代李静训墓。李静训母亲宇文娥英,父亲李敏,外祖母杨丽华,祖父李崇,家世显赫。李静训大业四年(608)六月一日于汾源宫因病夭折,只有九岁,十二月葬于长安县休祥里万善寺。其墓志云“即于坟上构造重阁”、“遥追宝塔”,考古时也发现墓葬地面有长50米、宽22米、高数米的残存夯土台基,由此可知李静训夭折后采取坟上起塔的安葬方式。

李静训自幼被外祖母杨丽华抚养,在宫中长大。隋代皇室笃信佛教,在这种氛围下,她“摄心八解,皈依六度;戒珠共明铛并曜,意花与香佩俱芬”,自幼便皈依佛教,是一个佛教信徒。时人受到传统灵魂不灭观念影响,认为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,需要为灵魂寻找去向与归宿。作为佛教徒,李静训灵魂的去向自然是佛教西方世界。

因此她的墓葬采用坟上立塔的方式,使用房形石葬具并仿效舍利埋葬,葬于长安县休祥里万善尼寺,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灵魂能够“魂归秖阁,迹亦吴坟”。唐代坟上起塔的安葬方式在僧尼与普通信徒中大规模出现,称之为砖塔安葬,皇室中许多儿童夭折后即采取砖塔安葬。

砖塔的方式

唐高宗与武则天的长女安定公主可能采取砖塔的方式安葬。南宋陈思《宝刻丛编》卷八《陕西永兴军路二·京兆府中》记有《崇敬寺尼安定公主塔铭》,可惜塔铭内容已不可考证。按,唐代公主封号为安定者四人,一为高祖之女千金公主,武则天时改封安定公主;二为高宗与武则天长女安定思公主;三为中宗之女安定公主;四为宪宗之女太和公主,武宗时进封安定长公主。

那么,塔铭中的安定公主为何人?《唐会要》记载崇敬寺在静安坊,本隋代废寺,“高祖为长安公主立为尼寺。高祖崩后,改为宫,以为别庙,后又为寺。”《长安志》则记载:“龙朔二年(662),高宗为长安安定公主薨后改立为尼寺。”

《类编长安志》记载:“龙朔二年,高宗为长女安定公主薨后改立为尼寺。”《唐两京城坊考》记载:“龙朔二年,高宗为高安长公主立为尼寺。高宗崩后改为宫,以为别庙,后又为寺。”按,高祖至高宗并无长安公主,而高安公主为高宗次女,薨逝于开元时。比较这几则史料,《唐会要》成书最早,但所记长安公主为误记,故之后《长安志》修改,认为应为高宗长女安定公主。

《长安志》中“长安”疑为“长女”误写,故《类编长安志》加以改正。《两京城坊考》则综合几则史料,认为是高宗之女高安公主。但高安公主因其母萧淑妃之故,与其姊义阳公主一起被囚禁于掖庭,直至太子李弘进言才出嫁,高宗不太可能为其立寺,而且本人初封宣城公主,睿宗时才封高安长公主,玄宗时去世。

从几则史料来看,崇敬寺最有可能是高宗为其女安定公主所立。《旧唐书·高宗本纪》记载,麟德元年(664)三月丁卯,高宗追封长女为安定公主,谥号思,并按亲王埋葬礼制提供卤薄鼓吹,将长女“于德业寺迁于崇敬寺”。安定公主最后安葬于崇敬寺,而崇敬寺刚好建立于公主下葬的前两年,所以崇敬寺最可能是高宗特意为安定公主薨逝所立。那么塔铭中的安定公主是谁呢?

在四位安定公主中,如果是千金公主和太和公主,则应该称为安定长公主,故此首先排除;至于其他二人,在塔铭中安定公主被称作“崇敬寺尼安定公主”,说明这位安定公主是出家为尼的,但四位公主都未有出家记载,而且唐代公主入道者居多,信佛者有之,但出家为尼者则无记载。

中宗之女安定公主先后出嫁三次,最后先驸马崔铣而逝,死后与何人合葬产生争议,显然不可能出家为尼。崇敬寺既然最可能因高宗安定公主而建,故塔铭中的安定公主很可能是高宗之女安定公主。唐代儿童生病后家人会通过寄名佛寺并出家的方式治疗疾病,高宗与武后为了治疗其疾病有可能令女儿出家为尼寄名于佛寺,最早可能是寄名于德业寺,在安葬时则改为安葬之地崇敬寺。

那么,根据这一塔铭能否说明高宗之女安定公主为塔葬呢?唐代塔铭按其内容,可以分为两类,一类为葬塔铭,即以营葬目的兴建的塔上之铭;一类为功德塔铭,即为作功德而兴建的塔上之铭。安定公主塔铭内容无从可知,所以是否为砖塔安葬存疑,如果为葬塔铭则为砖塔安葬,如果为功德塔铭,则不是。安定公主是否为砖塔安葬尚且存疑,但玄宗与武惠妃之子夏悼王李一为砖塔安葬则是无疑的。

李一的砖塔安葬

《文苑英华》卷七百八十五苏颋所作《大唐故悼王石塔铭》记载:唐开元五年岁在丁巳四月庚午朔二十一日庚寅,故悼王薨于上阳之禁中,年曰二岁,而未及周。呜呼哀哉!王即开元神武皇帝第九之爱子也,以某月二十七日景申,葬于万安山之东南岭。圹唯五尺,棺不三寸,垒石塔一丈于其上,不雕不砻。从省薄也。

其铭曰:南有万安兮北有洛城,城可望兮天之京。李一在开元五年(717)四月二十一日在上阳宫中夭折,停灵七天后于四月二十七日安葬于万安山东南岭。根据塔铭中“垒石塔一丈”可知,这是葬塔铭无疑,李一为坟上起塔安葬,塔为石塔。

夏悼王李一是玄宗第九子,母为武惠妃,由于生而秀美,玄宗十分喜爱,但可惜孩孺而薨,当时玄宗车驾在东都,于是将其安葬在城南龙门东岑,以便在宫中就能看见,其塔铭中也说“葬于万安山之东南岭”、“城可望兮天之京”。

李一葬地万安山为唐代洛阳一处重要墓葬集中地,尤其万安山之南更为众多名人安葬之处,可见虽然李一的安葬尽求俭薄,但玄宗在其安葬上还是费尽心思,不但将其砖塔安葬,而且葬于既能宫中举目见之又有众多名人安葬的万安山。墓志中记载李一墓圹不过五尺,棺不到三寸,石塔高一丈,不进行雕刻与打磨。

通过李一墓志记载,大致对当时塔葬规制能够有所了解。值得注意的是李一的棺不到三寸,唐代一寸大约3厘米,三寸即不足10厘米,从李一夭折时不足一岁来看,与李静训全身入塔不同,李一塔葬时为火葬入塔。太原王孟玉也是砖塔安葬,《大唐故太原王孟玉塔铭》中记载:王讳康,河东桑泉人也。以景龙二年十月二日,奄逝于安兴坊之私第。春秋一十有二。其月六日送窆于长乐原之西北。

塔铭中的太原王孟玉两《唐书》等史书都无记载,有唐一代封为太原王者三人,李承宗、武士彟及王处直。从时间来看,塔铭中的太原王孟玉于景龙二年(708)夭折,当是袭爵,王处直为晚唐人,首先排除。李承宗为李建成长子,武德时受封为太原王,早卒。李唐宗室地望为陇西成纪,塔铭中孟玉则为河东桑泉人,而且由于玄武门之变,李承宗有后代袭爵的可能性很小,故排除为李承宗后代。

武则天之父在咸亨元年(670)被追封为太原王,李举纲考证太原王孟玉疑为武士彟后裔,但武氏家族地望为并州文水人,不过河东桑泉与并州文水相距不远,所以孟玉可能为武士彟后裔。孟玉能够袭爵太原王,可能为武氏一族嫡系,但其景龙二年(708)十月二日夭折后,停灵五天即以塔葬方式安葬于长乐原,墓志也对其家世讳莫如深。

总的来说,李举纲认为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此时武氏政权倒台,武氏一族在上层社会的势力被基本清除。但笔者认为出现这种情况可能与景龙政变有关。虽然此时中宗已复位五年,但中宗复位后武三思等人与韦后勾结,武氏一族势力仍然不小,所以武氏政权的倒台并未导致武氏一族的势力在上层社会被清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