稻城亚丁的三座雪山最早见于媒体报道,是洛克发表在美国《国家地理》杂志上的图片和文字。1928年,美国人洛克来到了这里。在考察文章中,他写到:“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的景致如此完美,等待着探险家、摄影家们去发现……这真是美丽的香格里拉。”
亚丁的三座雪山,就是著名的“念青贡嘎日松贡布”,藏语意为终年积雪不化的三座护法神山圣地。这三座雪山在佛教中分别代表佛的身、语、意,也是众生身体、思想、心灵的三种依怙,所以人们也称之为“三怙主雪山”。它们在世界佛教二十四圣地中排名第十一位,“属众生供奉朝觐积德之圣地”。据载,8世纪,莲花生大师为贡嘎日松贡布开光,以佛教中除妖伏魔的三位菩萨观音、文殊、金刚手,分别为三座雪山命名。仙乃日(海拔6032米)是观音菩萨,央迈勇(海拔5958米)是文殊菩萨,夏诺多吉(海拔5958米)是金刚手菩萨。
藏族同胞对山的情感与汉族很不相同,那就是他们直接把山当作神来崇拜,而不是把山当作神的住所。亚丁的三座雪山,就被直接当作三位神。藏民们都相信,具有佛缘的众生敬奉朝拜三怙主雪山后,能实现今生来世之事业;转三次三怙主雪山,能消除屠杀八条人马的罪恶……从古至今,三神山一带一直被一种比普通藏区更神秘、更浓厚的宗教气氛笼罩着。
亚丁三雪山
夏诺多吉的山体雄壮,形体直棱直角,岩石峥嵘,非常具有男子汉气质。央迈勇则像一个挺拔俏丽的姑娘,曲线柔美,在主峰东面连着刃脊的还有一个侧峰,好像是姑娘撩起了长长的裙摆。仙乃日的形状则非常独特,就像一个沉默的高僧端坐在莲花宝座上,庄严静穆,让人不能不生敬畏之心。仙乃日峰顶比较平缓,就像一个人头,顶峰的左右两侧山脊线各耸出两块突起的平台,就好像人的双肩,双肩以下是陡峻的山体,整个山形如同一个人的身躯,傲然屹立。山峰正面非常陡峭,仿佛凭空立起来的一堵墙,墙体上是巨大的悬冰川,它使仙乃日看上去更加圣洁和威严。在仙乃日身躯的下端,扩展出一片高度在4500米左右的一群岩石角峰,它们正好构成一个莲花状的台地,成为菩萨的宝座,宝座下面是针叶林带。
小河从央迈勇山顶发源,横过洛绒牛场蜿蜒流来,最后顺着仙乃日的莲花宝座,流进针叶林带。面对这样的景象,人们想用什么样的词汇去描述它都可以,世外秘境、上帝的花园等等,难以言喻。当年洛克是这样描述两座神山的:“仙乃日不愧是西藏菩萨的净土,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白色的活佛禅定时坐的法座。”“……万里无云,眼前耸立着举世无双的金字塔形的央迈勇,它是我的眼睛所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山峰。”洛克早已成为历史,但他当年做出的这些描绘仍然使我们心潮澎湃,如果这之前没有洛克,我们也会用同样的语句来赞美它们。
雪山之美
在面对海拔高达5000米以上的西部雪山时,人们会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。这种感觉是人们在欣赏中国东部名山时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。无论是黄山、庐山或是峨眉山,面对它们时,人们的心中很难生出敬畏感。因为这些山历代以来有无数的人登临顶峰,迎日出、观云海、抒豪情,一切皆在人可把握、可预期、可控制的范围内。人们由此获得一种安全感,可以从容地欣赏和把玩那些山峰。然而,在面对像仙乃日这样的雪山时,那些闲情雅趣早已被庄严的雪山扫荡得一干二净了。首先是,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人登临过它的峰顶。当你遥望那陡直的雪壁、刀刃般的脊线,会明白要想登临这座雪峰是极度危险的。
登山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活动,它的死亡率也许只有战争才能相比。无论是海底失事或矿井事故,人类都能把失事者的遗骸找到,只有在雪山中的失事者例外。这就是雪山的另一面,雪山的美是一种残酷的美。人类只有在雪山面前,才感到了自己的渺小,收起了狂妄。所以,从来没有人敢在雪山面前说: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。”这种对雪山的敬畏之情在科技迅速改变一切的时代里尤为珍贵。
如何欣赏雪山的山形呢?我们可以借用建筑学中的一个概念,即天际轮廓线。一个山脉的山峰可以以蓝天为背景勾画出一条明晰的轮廓线。从天际轮廓线的角度来看,雪峰勾画的天际轮廓线往往曲折突起,呈尖锐的三角形,直指苍穹,而东部的群山所勾画的天际轮廓线往往比较平缓,呈曲线状。这也正好说明了川西雪山与东部名山最大的不同之处,即川西的雪山是冰川塑造出来的,而东部的山是河流塑造出来的。
冰川是刚性和坚硬的,而河流则是柔性和温和的,因此冰川塑造出来的山山形尖锐、线条硬朗,而河流塑造出来的山其线条则不那么锐利。冰川在缓慢流动中的巨大刨蚀和掘蚀作用,将山塑造成各种冰蚀地貌。冰斗是冰蚀地貌的典型,最初发育在雪线附近的谷坡和山谷的源头。由于冻融风化的破坏及冰斗冰川的刨蚀和掘蚀,会使冰斗不断地扩大和加深。随着冰斗的不断扩大和斗壁的不断后退,相邻冰斗间的岭脊就渐渐变成了刀刃状的山脊,称为刃脊,而被几个冰斗所夹峙的山峰则变成了金字塔形的角峰。
亚丁三座神山之上,许多雪峰的脊线确实像刀一样锐利,仿佛放上一根头发丝,也会被一吹而断。仅仅欣赏雪峰的脊线就是一件趣味无穷的事:有时阳光从一侧投射而来,刃脊的一侧一片光明,而另一侧则是阴暗的黑影,这不禁使人想起了杜甫吟颂泰山的诗句“阴阳割昏晓”。然而,泰山的昏晓绝不会像雪峰的刃脊线一样如刀切般的整齐。雪山的尖峰被称为角峰,角峰像一个棱锥刺向蓝天,有的雪山的峰形是三棱锥,有的是四棱锥、五棱锥……更有的神奇如圆锥。如果说欧洲哥特式教堂的尖顶是一种精神的象征,是将人的灵魂提升、引领向天国的话,那么一座座雪山则是以硕大的山体、洁白的冰雪,将人的灵魂紧紧地吸引,使之从凡尘中解脱出来,去体验冥冥中的一种至高无上。
亚丁三雪山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它们非常集中地呈品字形排列。这种排列方式并不罕见,但令人惊奇的是在三座雪山中间有一片平缓的草场—洛绒牛场,还有两个美丽的海子(高山湖泊)—牛奶海和五色海。在这么近的距离内,雪山围绕草地,这意味着三神山的相对高度很高。洛绒牛场上有青青的草地、烂漫的野花、潺潺的溪水、绿如碧玉的海子、缓缓移动的牦牛和羊群,一派优美的田园风光。田园的优美与雪山的刚健、洁白的冰雪与黑色的岩石构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美。当你被雪山簇拥、被花海和草地环绕时,草地使你宁静,雪山让你升华,一切宛如仙境。